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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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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兒明,星兒稀,園子裏的蟲兒呢儂著,有一聲沒一聲地叫著,壽山石畔的花兒也偷偷合上花瓣睡了。

院子西廂房裏,還亮著一盞燈火。

田媽媽一頭斑白的發髻,這麽晚了,還湊在燈火旁縫衣裳。

她的兒媳婦要給她添孫子了。

一想起來,她美得都不覺得困乏了。

一邊的炕上,睡著兩團人,都蜷成一團,睡得憨實。

年輕人啊,就是愛睡,不像她年紀大了,覺少。

忽然,田媽媽輕輕側耳,她耳朵不太行了,卻還是依稀聽到外面的人聲兒。

不會吧,這麽晚了,二爺還回院子了?

果然,馬上就有腳步聲騰騰到了門前,啪啪敲了敲門,一個小廝低聲急切道:“二爺回來了,叫人伺候呢!”是二爺貼身的小廝知桂。

田媽媽不自覺立刻大聲回了“哎”,緊接著,就看見一團已經從炕上翻身掀開被子,匆匆下來。

“田媽媽二爺叫人呢,我去了!”那起身的丫頭急匆匆,邊抿著頭發,邊往外走,知桂已經提前回身走了,丫頭就急匆匆追著腳步也去了。

田媽媽眼珠動了動,這連大衣服都沒脫,竟是合身兒睡下的?

再轉頭看另一團,睡得微微鼾聲,竟似乎睡死過去了,什麽都沒聽見。

田媽媽嘆了口氣,繼續縫手上的小衣裳。

“行了,我知道你沒睡著呢,還在這給我裝。”

那一團終於像個小蟲兒一樣慢慢蠕動起來,不一會兒,從被窩裏擠出一張素白的小臉。

“田媽媽,怎麽了?”那聲音又甜、又糯,還帶一點沒睡醒的微微的嘶啞,像小貓爪子一樣撓人。

連田媽媽都不覺心內微動,哧地一笑:“你就這麽不想伺候二爺?二爺這麽晚回來,一定是吃了酒的!”

那小貓兒一樣地人兒小聲呢喃:“不是……您看秋蓉姐姐已經去了……”

你要是真睡著了,怎麽知道秋蓉搶先去了呢?

田媽媽嘆了口氣:“算了,就你心眼多!媽媽勸你啊,欲擒故縱,也要有個限制,別玩脫了……”

那人兒嘻嘻笑著,不說話,重新把頭埋回了被子。

田媽媽望向窗外,二爺房裏燈火通明,她心中喟嘆:不過啊,人這緣分,還真是沒處說理去……

她感覺,今晚秋蓉啊,又難如願。

果然如她所料,一刻鐘的時候,秋蓉自己已經回來了。

看她發髻微亂,綠色的小襖領口敞開著,露出一片雪白的脖頸,一抹粉綢的抹胸,饒是如此風流,但是臉皮兒卻是漲紅的,雙眼也是微微紅腫,還包著兩汪晶瑩瑩的淚。

一進來,就撅著嘴不說話。

田媽媽又是嘆息:“行了,早點睡吧,明日還得早起呢!”她久經人事,這一看就是沒成事。

秋蓉嗯了一聲,轉回頭,雙眼化成眼刀,惡狠狠地沖著炕上睡著的那人瞪去。

這秋蓉又是個年輕不知事的。

田媽媽不禁勸了一句:“秋蓉,二爺不收用你,跟旁人可沒關系,你莫要用錯了心腸!”

秋蓉不吱聲,回身躺下,衣服都沒脫。

田媽媽回身,撲地吹熄了燈火。

二爺這內院,交給她打理,她自然就要事事用心,對這些小丫頭諄諄誘導,也是她的職責。管好甘芙居,上對得起老太太,下對得起這些年幼無知的小丫頭。

她在這大宅子裏生活了一輩子,看多了人情往來、上下榮寵,有些啊,就是命,就是緣。

第二日一大早,幾人剛剛洗漱完畢,知桂就來傳喚。

“二爺讓夏恬去書房伺候筆墨!”

田媽媽和秋蓉,不自覺都拿眼瞄過去。

這夏恬,真真是個妙人兒。

眉如遠黛,斜入鬢間,自是風流無限;一雙大大的杏眼,黑白分明,眸色水光粼粼;巴掌大的瓜子臉,花瓣一樣的嘴唇,不笑的時候,那眼角兒、唇角兒都是微微翹起的,自帶著一股嫵媚。

要說別人上了水粉,那臉龐也是雪白的,可她不施脂粉,卻白得隱隱發出熒光,仿佛無暇的美玉白瓷一般,連指頭兒尖都白得透明發光,那唇上不施口脂,卻自然粉嫩得像是朵櫻花。

雖然只是十五,還未完全張開,可是身量纖長,腰肢細細的,胸兒鼓鼓的,一走起來細腰微微扭動,仿佛一條新發的細柳,在夏風湖畔搖擺,就想讓人不自覺去攀扯。

偏生,她好像不知道自己長成了這樣,就愛穿些素色。

比如今日,穿了件醬紫的裙子,這樣老的顏色,連田媽媽都嫌,可偏偏她穿著,更襯出一身雪膚,好似一碗牛奶,就堪堪要潑出來一般。

媚而不自知,最為勾人。

田媽媽打量著,心中不停喟嘆。

要說啊,老太太真會挑人,二爺眼光也真好。

可偏生啊,這樣的一個美人兒,卻是個沒心的。

比如現在,她微微垂著頭,好似沒聽見一樣,任憑秋蓉把眼睛都瞪斜了。

田媽媽緩聲道:“夏恬,既然二爺叫你,你就快去吧!”

“哎。”她輕輕答應了一聲,轉身走了,臉上卻不見半點喜色。

二爺的書房,可不是誰都能進去伺候的。

走在院子裏蜿蜒的石子路上,夏恬狠狠踢起一塊石子,心中惱怒,腳步磨磨蹭蹭,不太願意前行。

她扭過身子,望著身邊湖水的倒影。

長得這麽好看,這要是在自己的年代,不是明星,至少也能當個網紅。

可惜了,這副身子,卻要給人家當丫頭,還是通房丫頭!

別人穿越,不是穿個公主妃子,就是什麽貴女王女的,怎麽自己就這麽倒黴?

別說唐詩三百首了,她甚至都不敢讓人發現她識字。

一個奴婢,落一次水,就識了字,背了詩,在這個年代,不得讓人拿火燒了?

夏恬心中懊惱,不情不願地走到了書房門口,門外的知桂早就等得著急了:“怎生這麽慢?二爺叫了好幾聲茶了!”

夏恬微微扯動了一下嘴角,心想:要茶自己不會喝?沒手沒腳還是沒長嘴?

不過雖然腹誹,畢竟在這已經活了十年了,人情世故還是懂的,趕緊麻溜地端起知桂手裏的茶碗托盤,輕巧地閃身進了書房。

一進書房,一股紙張和墨的香氣就撲鼻而來,這在現代可是久違難以聞到的,夏恬第一次聞到的時候就很喜歡,一點兒不覺得墨臭。

進門繞過一個大多寶閣,書房裏四面墻都是擺滿書的紅木書格,居中一個大大的書案,一個人長身玉立,正在執筆寫大字,聽到有人進來,一雙黑黝黝的眸子,沒有表情的擡起來掃了一眼。

就這一眼,夏恬就知道,這人生氣了。

她屏住呼吸,小心翼翼,細步走過去,輕輕把茶碗放在書案角上,然後人就靠邊兒一站。

那人不看她,只端起茶喝了一口,輕輕放下,又繼續寫他的大字。

放下茶碗那清脆地“啪”的一聲,聲音不大,可是夏恬卻微微一驚,看來可不止是尋常生氣呢。

她不禁偷眼看去。

顧二爺,顧瀾,忠勇伯世子,之所以家裏都叫二爺,是因為長子自幼夭折了,這位二爺,卻是顧家的嫡長子。

忠勇伯本是武將出身,世襲了兩代了之後,到顧瀾這第三代,世襲罔替也就到頭兒了,現在的伯爺顧延執,眼見四海升平,軍功將來是不做想了,就打算走個文武雙全的路子,想要叫顧瀾未來做個文官兒,是以從小四書五經大學鴻儒的教授著。

這顧瀾,卻也長得像是個文官的出身。

他偏像大夫人,不似伯爺那般魁梧粗悍,生得容貌極好,俊美而不失英氣,就像現在這樣,只是穿著一身家常的青色細布袍子,卻顯出溫潤如玉的氣色,執筆間神色平靜,宛如一切盡在掌握的鎮定從容。

即便夏恬已經見過他無數面兒,可是每次,還總是不自覺有一種被驚艷到的感覺。

夏恬暗中腹誹自己:“好色啊,人之性也。”

顧瀾終於寫完了一張,自己欣賞了一下,口中淡淡說了句:“磨墨。”

夏恬趕緊收回眼神兒,乖乖地上前,執起墨塊兒,在硯上輕輕畫著圈,磨出細濃的墨汁。

顧瀾的眼睛,就被那白色晃了一下。

素手鋯腕,襯著墨色,顯得如同白玉,指如青蔥,指甲像泛著粉色珠光的花瓣,有規律的繞著圈兒,柔軟、卻有韌勁兒,這樣一圈圈有規律地動著……

顧瀾只覺得昨晚就沒消的火氣,一下子在身體中鼓漲了起來,他情不自禁就伸手,想去握那只念了許久的小手兒。

可那小手兒,像蝶兒一樣靈活,堪堪要摸到夠到,卻一閃,就飛走了。

夏恬輕輕說:“二爺,墨夠了。”她收了手,垂手站著。

顧瀾心中有氣,眸子裏像帶了冰茬兒,口中卻好像很平淡。

“你不想伺候我?”

這一句對夏恬卻如同驚雷,她神色一凜,情不自禁退了一步,又趕忙低頭搖頭:“不不………沒有……”

顧瀾繞過書案,向她逼了幾步,逼近了,能嗅到她身上像花香又像草香的微微香氣。

他似笑非笑,眼神卻淩厲:“昨晚,叫人的時候,你為什麽沒來?”

夏恬紅著臉,低頭不敢看他:“我……我睡著了……然後秋蓉姐姐先起身了……”

“哼,”顧瀾冷笑,聲音如清泉好聽,話卻很刺人。“那上次呢?你拿茶壺子燙傷了自己的手,你當我沒看見你是故意的?”

夏恬只感覺他高大的人影兒,逼得太近太狠,像是要把自己籠罩住一樣,不禁心慌,連聲音都微顫起來:“我……我不是故意的……就是沒拿住……”

真像個小貓兒啊,顧瀾低頭看她,瞇起眼睛,手指輕輕勾起她的下頜,就看到她飛霞撲滿白玉般的面龐,眼神慌張淩亂地四處亂飄,就是不敢直視他。

顧瀾的大手,已經攏住了懷裏的細腰,柔軟卻又柔韌,他使了力,讓她不能再退卻半分,慢慢低頭,一邊呢喃著:“你還能躲到哪去?乖……”就要往那櫻唇啄去。

夏恬只看到那張俊臉在自己眼前不斷放大,嚇得全身都僵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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